《殊途》7
是2月的最后一天!这个月我还是有产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
过渡。果然一写到权利斗争就会开始长篇大论得表达不清。下章刀剑吵架更难写了,想自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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枕戈待战惯了,稍有惊动就会醒。柳时君半夜穿衣,翻窗走人,燕行止自然是知道的。
等了一刻钟,也没见柳时君回头。终是装不下去,坐起来,开始盘计要不要带傲霜刀去追人。
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。
披了件外袍,拎起刀,刚踏出门槛,燕行止就停下了脚步。
柳时君坐在屋檐,脚还微微得前后晃着。
无月无星。莫不是赏东风?
燕行止也跃上屋檐,顺手就把自己的外袍脱下,往柳时君肩上拢。
“不用,我寒冬腊月都能在冰泉下打坐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也不觉得冷。”
“你是仗着年轻。”
柳时君不再反驳,手一搭,半截袍子又回到了燕行止身上,顺势往怀里一坐,两人就同围了那团皮草。
姿势亲密极了,却是相依无言。
久到燕行止快要蹭着人脖颈打盹,才听到薄如蝉翼的一声,“你觉得我为什么还来找你?”
“想死。”
“不至于,但确实没多想活。”柳时君自顾自得笑起来,"你可知道,浩气有几个指挥?"
"在任且名下有据点的,应该是十一个,名下没有点的,大概三十……"
"错,四个。盘龙坞主叶玄,秋雨堡主唐千寻,枫湖寨主陆烟儿,以及我。除此以外,要么是废人,要么是懦夫,要么是沉浸在十年前丰功伟绩的昏老头。"
"你可知道我怎么当上的青云坞主?"
"本来不是我,而是个无心阵营的二傻子,兵书当枕头趴着睡的那种。但他有个好姐姐,和武王城主的二把手订了婚。要不是后来突然毁约,我还真捡不到这便宜。"
柳时君一个一个列给燕行止听:啖杏林那谁是因为他们家人傻钱多,年年一脸憨样赶着给统战送钱,才当上的挂名城主;金门关那谁,是某个高层的地下情人,话是这么讲不过谁不知道他两有一腿,那个高层也不是啥好鸟,露水红颜一大票,还有争先恐后给他送的,诶,再讲下去你要猜出名字了,不讲了不讲了;红莲岗那谁和逐鹿屏那谁都多少年了,估计从他们爷爷辈开始就狼狈为奸,私底下关系不咋滴,也就分赃的时候一致对外搞散人,等斗死我们这些外人,他两就要互怼,窝里斗就算了吧,还老波及无辜;武王城,武王城用不着说了吧,他娘副将多得一路排进浩气盟,眷属都能开两团了,谁让他高兴他就能划个据点给人玩玩,新上位的倒还有两把刷子,人也机灵——也是,人人都漂亮,身段都妖娆,能把床占稳必有绝活,可惜没骨头。
"没你这事我也当不久青云坞主。这下他们倒省事了。"
"力有余则为国为民,力不足则行侠仗义。天地之大,总有我力所能及之事。我原本是这么想的。可掀开那层天理昭昭,底下暗流同出一脉,极深、极黑、极恶,水系横跨东西纵贯南北,礁石相抵旋涡环生。我学会的第一件事,就是伪装成一枚听话的棋子,依附一个表面正确的势力。"
"济苍生,诛宵小。我不成,武林盟主都没那么大脸揽这活。何况恶人杀不尽。穷乡僻壤多山匪,饥荒时节皆恶霸,洪水酷暑尽术士。虽然也有那种天生心理变态,不干坏事不得劲的,但那是少数,他们能活这么久,就是因为源源不断的有走投无路的流民进谷卖命——哦,还有相信那套以杀止杀漂亮话的小毛孩,眼睛只看得见张三偷李四猪,李四抢张三米,也不知道把大堤补一下。洪水没决堤这两都是没胆子惹事的良民,不补明年还有千千万万个张三李四。"
"居高位,扬名姓。也不成,我不过是山庄外门子弟,半点家族势力都蹭不到,再好再坏别人也不会把我联系去山庄。何况没家世支持,我现在的位置就是天花板,没被拉下马就是万幸,哪能侥幸往上爬。饶是叶玄那般家境殷厚,也得靠年轻熬个三十年,熬死几个前朝余孽才有机会肖想武王城主。"
"也罢。阵营就不是用来做实事的。管酒管肉,正当打架,还能拿个好名声,多好的买卖。总之千错万错锅在恶人,指谁就杀谁,帮天子转移主要矛盾,引导愚昧乡民把怨恼指向天灾外敌,明面上装出个太平盛世尤可待的样子。这不就完事了,想这么多。"
"不该跟你说这些。我充其量是志不成心有怨,和你们这种有家仇国恨的比起来显得我矫情。"
万籁俱寂,世间仿佛只剩下二人的心跳与鼻息。
良久,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揉碎在氤氲的雾气中。
身后人大概是睡了,柳时君这么想着,一手掂起腿,一手扶上腰,刚要把人背回屋。
"没睡。"
"我也不懂。"
"浩气要是能借我一半兵——”
“北,清契丹。"
“南,灭南诏。”
“西,破吐蕃。”
“东,诛倭寇。”
“刀之所向,皆成国土。如何?”
柳时君倚风狂笑,“你这春秋大梦做得倒是不比我小,”偏头对上燕行止双眼,神情渐渐温和,“我眼光真好。”
“这次能留多久?”
“三天。”
“还会回来……”
“阵营无新事,你有趣得多。”
为什么柳时君知道燕行止在千岩关?
提问也分三六九等,这一例应当归去最上不了台面的那类。
第一,柳时君只有两成把握能在千岩关碰上燕行止。
第二,柳时君走这趟就不是冲着他去的。
浩气高层和恶人勾结,还在隐元会中安插了眼线。这件事虽然叶玄没有明说,柳时君也足够眼神清明自己领悟一二。
缺乏决定性的证据,当面对质只会打草惊蛇反遭打灭,暗中提醒也只能动摇阵营内部本就不强的信任纽带。举目四望也无可靠的盟友,倒是窥见几对半是监视半是静待时机撕喉饮血的竖瞳。而什么也不做,必然面临可预见的分裂和蚕食。
叶玄首当其冲。要拉叶玄下马,第一步就是除去自己。旁敲侧击的试探开始收束范围,柳时君又哪是坐以待毙之人。
死局,唯有外力可破之。
燕行止,能用。
恶人本就结构松散拥兵自立,内战更是毫无顾忌得摆在明面上推崇强者。刃指同袍吞并据点,以下犯上杀人夺权皆为寻常。燕行止后来居上独揽千岩大理,扬旌之名无人不识力压一众,必然触了众怒。一年前没被难为,是因为那会恶人主力忙于应对打到凛风堡的浩气,没空管他。如今打回三八线,主要矛盾从外敌转换为对自己权位有威胁的同僚,他的麻烦大了。
粮草充足,将士骁勇还好说,就千岩关的状况,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甚至凑不齐一两队亲信的近卫,如此排兵,只能是被多方势力渗透。会亲自追查欺风,也侧面说明他手上尚且不具有威慑限制“友方”动作的把柄。
隐元会的眼线,安排了千面假扮自己与其周旋。燕行止的合作,他没有选择,不可能拒绝。那就只剩下最棘手的一个问题。
叶玄……瞒又瞒不住,骗又骗不过,要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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